沈君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容与斐,既没有劝对方说,也没有埋怨对方的欲言又止,半晌道:
“走吧。”
既然这个地方让容与斐呆着不舒服,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哎。”
容与斐赶忙拉住对方的指尖:
“刚刚是有点难受,只不过.........”
沈君倚低头看了一眼对方拉住自己的右手,眉间微蹙,却并没有甩开。
容与斐晃了晃和对方紧牵的手,表情略微得意:
“现在不难过了。”
沈君倚提醒对方:
“我是女的。”
容与斐很快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后退两步松开了沈君倚的指尖,白净的脸上带着微红,但是脸上却一副“我下次还敢”的模样。
卢杉说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关键时候,什么羞耻心都得靠边站。
沈君倚捻了捻指腹,心中那点被冒犯的薄怒又被暗暗压了下去,皮肤上还残留着容与斐留下的温度,带着些许痒意,却被沈君倚可以忽略了,惯性地开始转移话题:
“刚刚是怎么了?”
在这样温和的对视下,容与斐首先败下阵来,抬头看了一眼美术馆中的藏画,抠了抠手指: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16岁那年忙着参加国外的美术比赛,错过了见爷爷最后一面。”
“很遗憾?”
沈君倚心上一动。
没想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少爷,也有这样的过去。
“嗯。”
容与斐痛快地承认了,似乎早就从过去中走了出来,但话里的信息却大大超出了沈君倚的意料:
“回家和爸妈吵了一架,然后便一意孤行,从Z国的学校退学,转回南港读书了。”
容与斐看了沈君倚一眼,语气轻松,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如他所说的话那样简单:
“我没有想到我爸妈会连起伙来瞒我。”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些许悲凉:
“难道在他们心底,美术比赛的获奖比亲人的生命还重要?”
“我不理解他们的做法,就像他们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退学一样。”
“但我只是,不再想错过任何人了。”
容与斐吸了吸鼻子,难得地在沈君倚面前有些挫败。
本来想在对方面前树立起一个光辉伟岸的形象,这下好,感觉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都被对方看到了。
“我很喜欢画画。”
“但是..........我更讨厌别人骗我。”
“如果画画的最终结果是变成孤家寡人的话,我选择放弃。”
沈君倚被迫听了一耳朵豪门密辛,心下复杂,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上前将容与斐虚虚搂紧怀里。
容与斐没有抗拒对方的怀抱,反而仰起头,揽住了沈君倚的腰。
好细啊...........
沈君倚今天似乎换了一种洗衣液,味道有点像桃子,容与斐感觉自己似乎抱住一只香甜的大白桃,只听对方声音温和,低低在自己耳边说道:
“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不必苛责自己。”
容与斐一顿,反问道:
“不为我觉得可惜吗?”
沈君倚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问:
“你觉得可惜吗?”
“当然不。”容与斐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笑着道:
“比起可惜,我更讨厌欺骗。”
他眼神还亮着,却没有注意到沈君倚早已背过身去,垂下眼,遮住了眸底的那丝暗沉。
容与斐拉着沈君倚,走到一副画前,画上画着一幅白鹿,七彩的藤蔓顺着鹿角往地上垂,一个少年骑在它背上,眼神坚定,努力追逐着前方的月亮。
容与斐仔细看了这幅画半晌,忽然道:
“这个人有点像我。”
沈君倚抬眼,配合地看了过去,微微皱眉:
“哪里像。”
容与斐本人可比画好看多了。
“真的像。”
容与斐凑近,对着沈君倚眯着眼笑道:
“我像那个少年,你是我的月亮。”
我会用我的一生去追逐你。
容与斐没有说完,沈君倚却听懂了。
他垂眸,指尖微动,终于伸出手,遮住了容与斐漂亮的杏眼,语气里带上了些许不容置疑:
“你会有更漂亮的月亮。”
你会走的比我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