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怎知......我是当年烧砖的窑工。\"老匠人咳嗽着,疤痕在雨水中泛白,\"太府寺的人说砖不合格,把三百个兄弟的工食银都扣了......\"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后来听说这些砖都运去了越州,砌的不是海塘,是弩箭作坊的地基......\"
谢渊的指尖在砖底的刻痕上颤抖,这与父亲残图上的\"砖纹即兵符\"互为印证。更令他心惊的是,老匠人提到的三百匠人,正是典籍室账册中\"病故\"的名单。
片尾
戌时初刻,谢渊在值房借烛光细辨砖底刻痕。\"王崇年亲押\"四字的笔锋,与太府寺账册上的批语完全一致,而砖面的砂眼分布,竟与《吴越兵器谱》中穿云弩模具的承力点严丝合缝。他忽然想起何文焕批禀时的反常,想起老匠人腕间的烫伤——那是砖窑爆炸时的旧伤,与父亲当年描述的\"元兴十七年窑变\"完全吻合。
周勉老臣的密信经特殊渠道送达,附页夹着元兴朝的《匠人抚恤单》:\"海塘案三百匠人‘病故’,实因知晓砖模秘密被灭口。\"谢渊对照残图,发现\"萧氏官窑\"与\"越州弩箭作坊\"的直线距离,恰是三百里——当年匠人正是被押解至此,终生不得还乡。
\"大人,玄夜卫在破庙附近发现太府寺密探。\"书童福生的通报打断思绪。谢渊望着案头的半块砖,忽然冷笑:他们灭口的砖,终将成为指认他们的铁证。他提笔在残图空白处写下:\"群僚侧目处,正是贪腐结网时。砖纹血火里,自有青史笔。\"
太府寺后堂,王崇年盯着密探送来的砖纹拓片,手中的镇纸\"当啷\"落地。砖底的\"王崇年亲押\"像极了二十年前自己的手迹,而老匠人还活着的消息,让他想起元兴十七年那个雨夜——三百匠人被沉入江底时,他曾以为砖纹的秘密会永远被江水吞噬。
掌灯时分,谢渊独自登上城楼,望着西华门方向的破庙。暴雨已停,天际露出半轮寒月,恰照在老匠人送的砖面上。砖底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恍若父亲当年血谏的谏章,终于在二十年后,由他亲手呈给这朗朗乾坤。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