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睁开眼,满室烛火摇曳。
这里是灵堂,白幡还未撤去,十几张熟悉的面孔围在我的身边,每一双眼睛都蓄着泪水。
“父亲!”长子第一个扑上来,三十多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要抬手为他擦擦眼泪,却发现四肢沉重如是灌了铅,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满屋子人都在哭,却又都在笑。
丫鬟婆子们挤在外围抹眼泪,管家福伯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我的目光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到那位叫做宋宴的年轻仙人,站在屏风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朝中御医三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忽然瞪大眼睛:“脉象平稳有力,这……这分明是壮年之躯啊!”
屋内又爆发一阵欢呼。
我试着清了清喉咙,立刻有七八只手递来温水。
温水入喉,久违的知觉如春潮般涌向四肢百骸,我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终于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萧恒的肩膀。
“我睡了多久?”
“老爷,您昏睡了十六日了。”
儿媳柳氏抱着小孙子凑过来:“远儿一直吵着要爷爷教他武艺呢。”
五岁的孙儿萧远怯生生地伸出小手,在我的胡须上摸了一下,又飞快缩回母亲怀里。
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那个叫做宋宴的年轻人,就是在这片笑声和宴席之中悄然离去的。
我活过来之后的几日,一家人其乐融融,此前的种种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真好。
可是……
日子一长,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
那天早晨,萧恒急匆匆地闯进书房。
他的官服领口歪斜,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礼部说王上要来看看您。”他边喘边替我整理衣冠:“如今仪仗,已到永兴坊了。”
起死回生的那一天,储君公子世英和国师都已经来过,今日却是楚王要亲自来萧府。
我沉默不语,任由他摆布,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楚王室赏赐的蟠龙白玉上。
“父亲,今日朝会上……”
他有些犹豫,像是欲言又止:“兵部提请削减北境驻军,王上……王上当场准了。”
我的眉毛拧了起来:“你没反对么?”
“儿子……儿子自然据理力争。”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但太傅说如今国库空虚……”
他偷瞄我的脸色:“又说大将军既已离任多年,北境防务应当由兵部统筹。”
我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拍在案上,他吓得一哆嗦。
未及多言,府外已经传来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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