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童追着木陀螺嬉笑跑过,惊起屋檐下筑巢的燕子。
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见有人盯着自己,脆生生地喊了句 "姐姐好",便躲到大人身后,又探出脑袋好奇张望。
路过井台时,几位妇人正围坐在一起说笑。竹篮里装着刚采摘的野菜,其中一人手腕上戴着用戈壁彩石串成的简陋镯子 —— 那或许是她丈夫从千里之外带回的礼物。
见慕容浅驻足,一位大嫂热情地招手:"姑娘渴不渴?要不要尝尝这井水,甘甜着呢!"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
有老兵教孩童练箭,手把手纠正着姿势。
年轻媳妇们凑在院门口,互相帮着纳鞋底、补衣裳,不知谁家飘来炖肉的香气,引得隔壁的黄狗蹲在墙边直摇尾巴。
慕容浅望着这烟火人间,忽然觉得,这些简陋的院落里,藏着比侯府高墙内更珍贵的东西。
见她打量四周低矮却整齐的院落,王虎粗糙的手掌蹭了蹭腰间佩剑,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姑娘别看这儿简陋,刚进京那会儿,我们连这样的地方都寻不到。”
他挠挠头,“京城里的贵人们嫌我们是粗人,处处排挤,连租房子都遭人白眼。”
他转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裴子慕,“多亏摄政王殿下,亲自带人寻了这块地,又帮忙修缮房屋、打通水井。日子是清贫些,可大家伙儿都是从漠北生死线上爬过来的,谁家有难处,吆喝一声,立刻有人搭把手。”
他望向炊烟袅袅的院落,声音不自觉拔高,“比起在漠北风餐露宿,如今能守着妻儿,邻里和睦,已是天大的福气!”
说话间,几人转过布满青苔的巷口,王虎家的木门便映入眼帘。
还未等他伸手推门,一阵压抑的干呕声混着瓷器碰撞的脆响,猛地穿透门板传来。
王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加紧脚步上前推开门,门刚推开,一股夹杂着药味与酸腐气息的浊气就扑面而来。
王虎的妻子刘氏半倚在床榻上,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锦帕,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灰,地上是碎裂的茶盏。
“娘子!” 王虎大步跨过门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全然不顾妻子衣襟上的呕吐物,双臂稳稳托住刘氏瘫软的身子。
“小心些!” 他粗粝的手掌轻轻垫在妻子后颈,将人扶靠在软垫上,又扯下腰间汗巾细细擦拭她嘴角的秽物。
刘氏虚弱地推拒,苍白的脸上泛起羞愧的红晕:“别碰,脏……”
话音未落就被王虎打断。
这位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此刻眼底盛满疼惜,攥着汗巾的手微微发抖:“说什么胡话!你身子比什么都金贵!”
他梗住喉间的哽咽,将妻子颤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天天擦, 我都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