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我出问题了被教导主任训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
我低着头,亦趋亦步跟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在灯光下拉出的影子。本能地去踩影子上的头,这是我小时候特傻的一个游戏。
那时候我没有很多好朋友,上学放学基本上是一个人。尤其是放学,背着夕阳,对影成双。我无聊得紧,就只能跟她讲话,跟她闹,追着她跑,想要踩着她。
可是渐渐长大之后才懂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到不了的天涯。
我一个走神,不小心就撞在已经停在书房门口的关应书了……
我赶紧缩手缩脚退回来,鞠躬鞠得像是日本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急急解释,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我真送到天涯边上去了。
他坐在舒服的老板椅上,两眼直直地把我灼出了窟窿。我有些吃不消,只有不怕死地先开口:
“我以后一定不用这样劣质红酒做菜了……”
“你今天在动了什么东西?”他终于开口,却不是什么让吃得消的话语。
“没有,我进门搬了梯子拿了文件,然后接到你的电话又放在了这张桌子上,随后关门出去了。”
“砰。”他把手里黑色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摔。
“你还是坦白比较好。”依旧颐指气使,气焰嚣张,但是这次怒气冲天。
我反而冷静了下来:“对,我还动了别的东西。”
我心里有底,如果不是我,那么就是竺叶那个该死的又是让杀死猫的好奇心驱使了。
他怒极反笑,吓了我一大跳。他从来没有笑过,就连结婚登记照片他都吝啬给出一丝假笑,反倒是我,笑得有点傻气得冒泡。。
“哦?那和我说说,你是动了什么?”他假好心地问着。
这一刻,我在心里把竺叶那个长手鬼诅咒了一百遍:“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干嘛?”
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样子地挺胸仰首,颇有点壮士雄赳赳赴断头台地豪迈:“要杀要剐随你便。”
其实心里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只是不做声地看着我,看得我更加心慌,这可比我的教导主任威严多了。
“莫颜馨,别以为我不计较,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他鲜少有显而易见的愤怒,而现在,我似乎看得到他脸上隐忍地怒气,那一刻,我有种变态的痛快。
像他这样一年到头只有冷漠表情的冰山,终于……变得有点火山的味道了。
很久之后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暴风雨来临之前我在痛快个什么劲儿……
我也佯装理直气壮:“不过就是动了点东西你就这样嚷嚷个不停,有一点男人的气概吗?!”我也是扯着嗓子吼回去,为了在声势下不输得太惨烈。
他朝着我走过来。
我本能地后退,一进一退,如同狮子和兔子这样高下立见的游戏。直到背后撞上了房门我才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扭断自己的脖子。我逞个什么能,不满个什么劲儿啊。非要吼回去才甘心罢休……
现在无路可退了,等着受死吧……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
好吧,我确实是小说看多了,现在这样危在旦夕急如星火的时刻我甚至想到小说里电影里男女主角都是这样玩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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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幻想磨灭的地疼痛……
我痛得睁开眼,他竟然也是用手扣住我的下巴!多么罗曼蒂克的场景啊……
可是能不能轻点啊?
我眼泪差点就给逼出来了他才松手,恶狠狠开口:“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有教养点。”
我这回眼泪真的就落了下来,低着头就能看到晶莹地珠子砸在棉质米色的t恤杉上,瞬间就被吸收得无踪无影,只留下一滩较深点颜色的印记。
他背着我,继续责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进我的房间,不许动我的东西!”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动了又怎么样?又没少块肉!”
他这才转过头看着我,背着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这回语气倒是柔了点,不过是相对于刚才的而已。
看到他丢在我脚边的纸盒里的玻璃碎片我有点发懵,这个死竺叶难道还做了这么太岁头上动土的事情?
“怎么?无言以对了?以为就能瞒天过海了?”又是惯常的讽刺语气。
我确实无言以对……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块玻璃吗,我赔你就是了。”我有些口不择言。
“玻璃?莫颜馨,我一直知道你很笨,不知道你已经没有智力这么高级的东西了!”
喂,不要抢我的台词好不?
……
不是玻璃还能是什么?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他挥一挥手,把我扫地出门。
我见他难得没有处罚,没有再恶言相加,龙卷风一样地冲出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锅盖为自己辩护:偶八素标题党……开头是进去,最后是出来……本来就素发生在房里滴事==
曾经沧海
一出门我的火气就噌的一下子上去了。
气势汹汹地敲门,竺叶很是速度地开门,笑得谄媚:“颜颜啊,累了吧?来我房间坐坐,姐帮你捶捶背。”
“你今天就是给我一百万也没用,这个帐我算定了!”我坚决抵制她的殷勤献媚怀柔政策。
她见我不吃敬酒,索性变回原样欣赏着自己刚刚涂上蔻丹的妖艳指甲盖:“真是可惜了,我本来连一百万的支票都写好了……”
我一个眼红扑上去:“我收回刚刚的话!”
……
她这才收起芊芊素手,拍了我一巴掌:“想得美!”
……
然后将她如何潜入书房如何一一品鉴水墨画如何碎掉那玻璃玩意儿的前因后果款款道来。
我这才知道这真的并不是玻璃这么简单,竟然还是一个奖像,是一只水晶高尔夫球。<